散文-半月·亘古·未央散文

2022-09-20 散文

  人生如清梦一场,青丝皓首,不过转瞬。世事变迁,风流云散,演尽了太多人世的离合悲欢。烟月不知人事改,纵使人间沧海桑田,那轮月,却是永恒的亘古不变,阴晴圆缺,年复一年。

  我爱那一轮丰盈的圆月,盛满莹白的光华,仿佛就要溢出来。月华满地,森森的凤尾竹轻柔曼妙地映着月光招摇。对月把酒,低吟一句“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”,向那轮圆月寄去美好真诚的祈愿;我亦爱那弯清瘦的新月。清瘦的月,载着清瘦的寂寞,浅唱一句清瘦的词:“无言独上西楼,月如钩,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。”一弯新月,别具一番楚楚的风韵,仿若玉盏中盛着淡淡凄婉的清愁。或许是圆月和新月太美,我竟从未留意过那半轮月。半轮月,尴尬地处于两种最美的月形之间,默默的,自身,似乎并无甚美感而言,平淡而平庸,愈显仓惶而局促,自然不值得我留意。

  现在正值寒冬,正如人总爱赖床不起一样,夜,迟迟不愿褪去,因而,清晨望见天穹中的月并不算稀奇,有时甚至可见日月同辉。

  那日早晨,我仰望天空。不巧,正是那最平凡的半轮月。我正要扫兴地垂眸,然而目光在天空中驻留的那一刻,却让我咽下了即将发出的叹息。未晓的天穹是澄澈的蓝,不见满天星斗,那半轮月显得皎洁而清晰:不似圆月的饱满,抓一把就能在指尖凝成膏脂;更不似新月,单薄苍白得似乎难以承受人们欣赏的目光。半轮月,安详而恬淡,边缘与黯蓝的天幕自然地过渡,略显透明的皎白,为其平添一份洗尽铅华的脱俗气质,宛若古琴的琴音,悠远而清寂。我无法再低下头去,怕那半轮月随渐尽的夜色湮没于天空。就这样痴望着,直至颈部传来隐隐的酸痛。我在记忆里苦苦搜寻赞美半轮月亮的诗句来抒发自已的感慨——只可惜书到用时方恨少。古诗中咏月的佳句数不胜数,但写半轮月的诗句却近乎于无——罢,我转念:清词丽句或许会破坏如此景致吧。

  胡思乱想之际,脑海中竟迸出些哲理的火花,渐渐燃成一簇火焰,跳跃不止。

  月的阴晴圆缺,完美地阐释了人生的悲欢离合,但若是用其中一种形态来描绘变幻莫测的人生,便只有半轮月。人生不似圆月那般圆满,亦不似新月般残缺。那道或大或小的缺口,便是人生在世不可避免的、或多或少的风雨坎坷;人生不似圆月那般明亮而简单,亦不似新月一般黯然而神秘。人生永远是个说不透的谜,其中必然暗藏玄机,那道缺口,便是生命中需要用时间甚至一生来感怀的奥秘。挫折需要克服,奥秘需要感悟,空缺需要填补,即使结果不一定完美。

  天光已经大亮,那半轮月终不顾我的挽留,决然离去。月落,便是人生的终结吧,纵算心中有千般不甘,万般不愿,月终是要落的,生命终是要消亡的。

  然而,生命不再重来,唯有那半轮月亘古不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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